第2年故事

寶石箱內的小黑盒

with 泰勒家族、不小心提到的迪特里希

其實,四月並不討厭來到外祖父家用餐。
或許是出自於同情心、爾或是母親的閨房一直完整無缺的留在閣樓,能夠到泰勒家用餐的日子還是非常令人期待的。
雖然父親鮮少會陪同她一起來。
而這幾年間,又有一個讓她倍加期待的理由。
「麗亞!」
「小四月!」
有著一頭亞麻綠長髮的美麗女性朝著四月飛奔過來,一把抱住那嬌小的女孩:「噢,小四月、與我心靈如此契合的小四月,你終於來了!」
女子的身後出現陣陣咳嗽聲,非常刻意的咳嗽聲,像是要讓週遭注意力集中於他───不過,看來他失敗了。
四月用那無比甜膩的聲音、嬌憨可愛的神情取悅女性:「歐睿麗亞、親愛的麗亞,你知道的,我得趁那個艾略特家的怪婆婆不在的時候先去見見我可愛的小弟弟、接著與我父親共享天倫之樂後,我就收拾好行李來到這兒了。」女孩舉起她的右手:「我保證已經是非常迅速的過來到這裡了!」呼嚕粉夠快了吧?不過───四月看著餐桌上還未動過的餐食───她想她快得忘記算準時間了。
「四月,你的禮貌。」
四月偷偷朝著出聲者作了鬼臉,她知道她親愛的舅舅是因為她說了「艾略特家的怪婆婆」而不滿,她在內心翻了無數次的白眼───梅林!舅舅怎麼變得如此無趣?!
「嘿,雖然小四月這樣確實是挺不禮貌的,不過也別板著這個臉,我喜歡馬丁那張可愛的臉是笑容滿面的。」
「麗亞!」
四月看著她親愛的舅舅的臉龐上染起了緋紅,捂著嘴巴在歐睿麗亞的懷裡竊笑。
「咳、四月。」馬丁.泰勒,四月親愛的舅舅,在眾姐妹中排行老五的舅舅,唯一的一名男性───四月腦中數過他種種的頭銜後,將竊笑收起、眉眼彎彎:「是的,親愛的舅舅,有什麼事情呢?」說完還用力的擁住歐睿麗亞的纖腰。
「……你先離開麗亞的懷裡。」
「親愛的舅舅,」四月的臉色轉為認真及嚴肅,像是要面對一場爭辯之戰:「有什麼事情非常重要───重要到我得離開麗亞的身邊呢?」
馬丁顯然對四月這種有意無意的打趣已經開始免疫,他冷冷的哼了一聲:「吃飯。」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才是唯一能夠對付四月的方式。
「那我可以坐在麗亞的腿上吃飯嗎?」
「你不是三歲小孩,也遠遠超過這個年紀了。」
「那我可以請麗亞幫我剝蚌殼嗎?」
「圓匙就在這邊。」馬丁指了指站在壁爐對面眨著大眼的家庭小精靈,小精靈還相當配合的尖聲喊道:「親愛的四月小小姐,圓匙已經隨時為您準備好剝去那惱人的殼。」
「噢,這當然的,謝謝可愛的圓匙。」
「不不不!」家庭小精靈再度尖叫:「四月小小姐,圓匙不能接受您的道謝!這是圓匙的工作,您不需要道謝!圓匙已經強調了第一百三十七遍!」
四月也搞不清楚這隻名為圓匙的家庭小精靈到底是很有原則呢、或是很固執呢、還是單純的對工作有所熱忱。
她唯一能確定的是,她該想辦法說服圓匙的說話音量下降些,否則她一定會在數年後耳聾───原因是因為家庭小精靈的高分貝尖叫聲。
「好啦,小四月,我肚子餓了呢,入座再來考慮我要不要餵你吃飯───」麗亞在最後一個音節還若有似無的對著馬丁眨眼,馬丁扶額,決定不理會這兩個一見面就膩在一起的女性生物。
───她們真是玩不膩!

東方人有句俚語為「食不言、寢不語」,可在揉合東方人與西方人兩種血統的小女孩身上,完全看不到東方人這層美德。
好吧,在四月的腦中就是覺得這種吃飯不說話實在是太憋了!
更何況在這偌大的餐廳內、超長型的餐桌上,僅僅只有三個人一起吃飯(嗯、還有一名小精靈),這種空盪感已經讓人背脊發冷,如果沒有任何人聲,四月覺得她一定會發瘋。
而歐睿麗亞亦是如此。
她來自渥丁頓家族,家族人口多得可以組上兩支魁地奇球隊,剩下組不進球隊的還可以當聲勢浩大的啦啦隊。
更別說當所有人坐在餐桌前時,那會是多麼熱鬧、甚至說是激烈的場面。
所以他們家的小精靈數量遠遠超過一般家庭會有的數量,那是用一打一打來估算的。
畢竟渥丁頓家族是個藝術世家,畫作、繪圖用具,更別說是畫室、家族畫廊……那些都需要人手來清理維護,雖然說一隻家庭小精靈就很有效率,但是渥丁頓家族是個有良心的家族,還會給小精靈排休放假的……
───重點是,歐睿麗亞相當樂意四月來這裡與她一起喧鬧。
歐睿麗亞.拉萊克.渥丁頓,與馬丁.泰勒是未婚夫妻。
據四月的記憶中,他們的愛情已經長跑近六年,如今終於交換了信物奠定彼此的身分,四月真心祝福也非常開心。
說到喜事,一直喜歡與女性周旋的二阿姨也終於被一名西班牙人綁走,聽說是用美食將阿姨拐走的……
這樣子的話到底是阿姨會要先結婚呢?還是舅舅與麗亞先結婚?
四月的小腦袋已經進入了完全不同的思維展開。

「小四月、小四月───?」
「欸!」四月終於從繁亂的思緒中回神:「怎麼了,麗亞?」
「妳咬著小湯匙許久了,不喜歡這次的草莓果醬烤布丁嗎?」當歐睿麗亞這句話說完的時候,四月眼尖的看見縮在角落的圓匙抖了抖。
「噢不,只是想到一些事情───對了,舅祖父與舅祖母呢?」她指的是昆西.泰勒、以及拉文妲.安娜.霍亨斯道芬,至於舅祖父母的一雙女兒、也就是她的阿姨們都忙於事業中。
「你想問的是媞麗與坦麗吧?」歐睿麗亞雙手托頰微笑:「她們知道你這幾天會住在這,明天安排了休假。」
「我應該要說恭喜她們嗎?」四月笑得燦爛,她可是有在斜角巷的商店內看見《Tiny Vet》品牌的藥品,這證明了這兩名年輕的女巫創立的新品牌已經踏出最棒的一步。
「之前已經舉辦慶功宴囉,可惜小四月還在學校呢。」歐睿麗亞的手指伸出,拭去四月嘴邊的布丁沫,「對了,小四月剛剛在晚餐提到的赫夫帕夫少女……接下來呢?」



四月的外祖父與他的兄長夫妻參加了一場聚會,老巫師之間的聚會,主要是交換各地奇獸情報與一些家族之間的交際。
隔日才回到泰勒家族的主屋內。
這個時候,媞麗正好與四月談到如何好好照顧老貓咪,還順手給了四月一些貓用藥品,當然是受過核可的藥劑。
「父親、母親,歡迎回來。」
不得不說,媞麗的禮儀與優雅風範非常到位,正如麻瓜世界的傳統貴族───只是這樣的讚美對巫師來說是一種諷刺吧,即使泰勒家族已經離純血家族有些距離。
「我們回來了,四月───?」那聲刻意拖長的尾音,拉回四月的注意力。
四月真的覺得每年回來都可以見識叔祖父的幼稚度又增長了那麼一咪咪。
「親愛的叔祖父、嬸祖母、以及外祖父,歡迎你們回來。」
「看到四月又長大一些,備感欣慰呢。」即使看起來高貴氣質的嬸祖母,也露出親暱的笑容,使得四月馬上將禮儀拋到腦後:「拉文妲夫人!」
她終於想到為什麼覺得王子殿下學長(迪特里希)會如此有親切感───因為笑容是如此的相像!
外祖父佇立在一旁,用那有些幽怨的目光凝視著四月向著拉文妲撒嬌。
「父親!」馬丁挽著歐睿麗亞,後方還跟著坦麗,一起從二樓下來。
有禮卻不會像許多家族那般的疏離,四月喜歡這樣的氛圍。
只是……
「四月,等等來書房一趟吧。」
外祖父那蒼老的聲音,讓四月的胸口顫動了下。
「好的,外祖父。」
「嗯……」直挺的背脊,卻掩蓋不了他已經進入老年的事實。
四月想起外祖母,那位健朗如昔的外祖母,在臺灣過得如魚得水、滋潤的不像是已經六十歲的老太太。
馬丁彷彿知道四月的想法,輕輕拍打這陷入傷感的女孩的頭,想要給予一些力量,例如必須面對一個思妻若干年的老人的力量。
她的黑髮與這個家族格格不入───他知道四月並不在意,而馬丁的父親───薩姆森.泰勒更是不可能在乎,因為那是薩姆森深愛的妻子、深愛的女兒所擁有的髮色。
四月給予馬丁與歐睿麗亞一個安撫性的微笑,與長輩們一一告離後,以輕快的步伐走到書房前輕敲那扇門。

大概只有四月與梅林知道女孩的心情是多麼沉重。

四月喜歡見到外祖父、卻不怎麼熱愛與外祖父聊天。
因為每每閒聊到最後一句一定是───
「你愈來愈像Macy了。」
四月只能露出微笑,她也擅長微笑,對著那半陷入回憶中的外祖父用天真的方式回應著:「當然,我可是媽咪的女兒啊───」
接下來就是一陣撒嬌耍賴,使得書房傳出陣陣笑聲。

四月不會給人看見的。
她將某種無法道清楚的哀傷打開、拍撫後、再度鎖起來。
緊閉著那個潘朵拉之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