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學前故事

四歲。

with 卯月彌實

僅僅四歲的黑髮小女孩,緊抓著父親掛在腰上的鍊條,腳下的步伐沒有停歇,父女倆走在山路上,小女孩有點緊張的左右張望著。
「Daddy,這裡好偏僻哦──」小女孩中文英文混著講,偶爾還會插入一些台語:「家金恐怖──」
四月的老爸摸摸自己的鬍渣:「寶貝,後面那句我沒聽懂。」聽了五年還是不太懂台語。
「噢,Daddy,我是說真可怕。」小女孩一臉歉然的重複剛剛的話。
「不會可怕哦,這裡應該有巫師住著。」
「咦?」小女孩張大眼睛,蔚藍色的雙眸閃耀著什麼:「這裡竟然有巫師,我是說──這個地方?」這裡可以說是一片荒涼。
「嗯。」男人停在十字路口,左右張望一下後,從外套口袋抽出地圖,神情有點凝重,他正在思考與檢查是否有走錯路。
「Daddy、Daddy!」小女孩拉拉鍊子,男人只是回應道:「怎麼了,寶貝?」
「那個,有狗狗耶。」
男人一愣,抬起頭來,眼前確實有一隻動物,黑白相間,但不是狗,而是一隻長毛貓。
「寶貝,」男人失笑:「那是隻貓。」
「咦──是嗎?可是很大隻耶!」
黑白貓似乎有點不滿意小女孩說牠是隻狗,原本端坐在地上的姿態,緩慢優雅的起來,然後轉頭,朝著右邊的路徑離去。
男人眉頭動了動,回身拍拍自己的獨生女:「寶貝,我們跟著貓咪走吧?」
小女孩側頭想了一下,男人也很有耐性的等著女兒的回應。
「厚啊(好啊)。」小女孩露出嬌憨的笑容,輕輕拉扯鍊子:「Daddy,我們得趕快啊,貓咪要跑了。」
「嗯。」男人收起地圖,一把抱起女兒,朝著停在不遠處的貓咪前進。

女兒的直覺一向準確,男人從女兒兩歲起就如此深信著。
這隻貓確實帶著父女兩人走到了他預想中的神社,雖然比想像中的還小。
「Daddy,小小的神社耶──」
「是啊。」男人嘴角勾起,抱好小女孩後,緩步走過去。
引領著兩人的貓咪,已經坐在神社的階梯上,而牠的身旁有一個約七、八歲的孩子,細聲細語的低頭對著那隻貓問道:「爺,去哪裡了?」
被稱呼為「爺」的貓咪沒有回應,逕自舔著貓掌上的毛。
深灰色長髮的小孩也沒有急著貓咪回應自己,他乖巧的等待貓咪梳理完牠的毛。
「有一個姐姐耶。」女孩奶聲奶氣的拉著父親的衣服說道。
坐在階梯上的孩子聽見這聲音,面帶緊張的轉向聲音的源頭,是陌生人!而且一個金髮碧眼、另外一個也是個黑髮碧眼的小娃兒。
他連忙站起來,雙手搭在身前,有禮的小小彎腰,操持著熟練的英文:「你、你好……請問你們……是來……」
「不用擔心。」男人露出自認為溫煦的笑容:「對這間神社慕名而來。」
「慕名而來……?」灰髮孩童似乎有點慌張,這間小小神社沒什麼名氣吧?
小女孩歪著腦袋,拍拍父親讓自己下來,灰髮的孩童有點緊張的扭著手指,看著小女娃小碎步的跑到自己的眼前:「那個啊……」然後發現對方一臉茫然後,女孩才想到自己講的是中文,「抱歉,忘記用英文啦──」女孩吐舌的可愛模樣,灰髮孩童嘴角有點勾起,緊張感也消去了大半:「Daddy說這裡有漂亮的女巫……」發現自己講錯了女孩趕緊補充:「巫女、巫女!」生澀的日文發音,聽起來格外彆扭,但是她眼前的孩童聽懂了、而且也沒有聽漏剛剛她說的「女巫」。
這讓灰髮孩童更加的不安。
「不好意思,這裡……沒有……」
「小實,客人辛苦來到,不可以幌騙客人。」
「母親……」
一頭茶髮的巫女娉婷而來,身形優雅婉約,與男人的身高相比矮上許多,但更襯托東方美人的嬌美柔雅。
男人的眼神有淡淡的欣賞,卻沒有對眼前的美女有任何迷戀的神色。
「哇啊──日本的巫女!」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回父親的旁邊,拉著父親的褲子,興奮的指著來人。
「寶貝,不可以失禮。」男人將女孩的手指按下,揉亂了小女孩的黑髮。
「哦──」
「請問兩位來到敝神社有什麼事情嗎?」
巫女的聲音如同她的人一樣柔美,而她的英文與一般日本人完全不同,非常流利,男人想應該是因為在霍格華茲念了數年的緣故。
男人也不打算用彆腳的藉口說明來意。
「卯月小姐,好久不見。」



大人在聊天的時候,小孩通常不會在場與大人們一起度過對他們而言無趣至極的寒喧,尤其是好動的孩子,更是無法乖巧的端坐在位置上。
卯月緋鶴微笑望著那個扭動身軀,眼神不斷在週遭飄來飄去的女孩,剛剛知道她叫作四月,真是可愛的名字,而且人如其名,是個適合四月這樣月份的女孩兒。
「麥克多爾先生,不介意的話,讓小實同你的女兒去玩吧。」
麥克多爾露出笑容,又揉亂他女兒的頭髮:「麻煩妳了,卯月小姐。」望向低著頭的彌實:「我的女兒拜託你了,卯月,她很古靈精怪的,有逾矩的地方請責罵她沒有關係。」
緋鶴掩嘴輕笑,她的孩子她最清楚,責罵什麼的,真的是非常難得。
四月嘟起嘴:「Daddy我哪有這麼皮!」然後對著緋鶴點頭致意,還露出大大的微笑:「卯月小姐謝謝,還讓你費心啦。」
彌實悄悄抬頭,撞進眼底的便是女娃兒那璀璨如朝日的笑顏,在心頭迴盪不已。
「小實,帶著四月四處走走吧。」
「好的,母親。」
卯月彌實歛下眼,按著地板,緩慢起身:「請,四月小姐。」
四月倒是一臉「我解脫了」的模樣,揉揉自己跪坐了三分鐘的腿,迅速的蹦起:「那我們去玩囉!」
「寶貝不要欺負人。」麥克多爾用中文說了一句。
「知道的哦,Daddy。」四月用中文回應,然後走到彌實旁邊:「大姐姐走吧,還有,不要叫我小姐啦,又不是多金貴。」叉著腰的模樣,與母親一般柔雅的彌實相較,英氣許多。
彌實門拉到一半,有點猶豫看著四月:「可是……」他的眼角餘光望向母親,母親臉上帶著微笑,輕輕點頭。
「那我只好叫你大姐姐小姐啦。」拗口的強詞奪理,卻成功讓彌實聽得彆扭。
母親也點頭同意了,或許去掉小姐比較好吧,畢竟這小女孩這麼在意的樣子……
「四月……」
「嘻嘻,這樣順耳許多了。」當門完全拉開的時候,四月跳了出去。
麥克多爾一臉無奈的看著自家女兒活潑過度的模樣。
「抱歉,我家的女兒有點……」
緋鶴搖搖頭,臉上的微笑多了什麼:「很活潑的孩子,那,麥克多爾先生,冒昧請問你的妻子……」她記得那個赫夫帕夫的小學妹,恣意熱情的跟在緋鶴身後轉悠,而與麥克多爾認識上也是因為這個小學妹的緣故。
麥克多爾露出淡淡的苦笑。
「已經離世了。」
「……我很抱歉。」緋鶴驚訝僅僅一秒後便收回,帶著歉然望著麥克多爾。心中有些惋惜,那樣美好可人的少女,已經香消玉損。
「沒關係,我也是要帶來這消息,不知道為什麼臺灣沒有貓頭鷹郵局的駐點,只好親身前來告知。」
緋鶴知道沒這麼簡單,沒有貓頭鷹其實還有其他方法可以傳遞這訊息,大概是因為已經無法承受心愛的妻子離去身邊,就連她深愛的祖國都不想待著。
當然,妄然揣測是不對的,緋鶴也沒有將自己的想法說出,纖纖玉手托起茶杯,冒著熱氣的綠茶倒映緋鶴精緻的容貌,緋鶴也能看見自己的眉頭蹙起。
兩個成年人沒有多說一句話,室內盡是靜默沉重。

彌實轉頭看了一下室內,雖然母親說那是認識的人,但還是有些微的擔心。
「大姐姐!」
伴隨著呼喊聲,彌實感覺到手掌被溫暖的什麼給抓住。
「怎、怎麼了?」
「你不要擔心啦!」四月鼓頰:「Daddy才不會吃掉卯月小姐!」
「咦咦咦?」彌實有點不懂四月的話。
「Daddy最愛的是我Mommy哦!」
彌實覺得自己完全無法跟上這小女孩的跳躍式思維!
不、不對,彌實好像懂四月的意思,他滿臉通紅的搖手:「什、什麼?!麥克多爾先生會喜歡上母親嗎……可是我父親在……」
四月歪著頭,沒有繼續說話,水汪汪的大眼凝視著彌實慌亂的神情,還有他那開始泛起紅暈的雙頰。
四月滿臉都是興味,靜靜欣賞彌實結巴羞澀的模樣。
──這個大姐姐真好玩。

從此奠定了彌實被小自己四歲的小女孩欺負的道路。(誤)